古香慢·赋沧浪看桂
"学梳松鬓试新裙,消息佳期在此春。
芳杯恼人渐醉。碾微馨、凤团闲试。满架舞红都换,懒收珠佩。几片菱花镜里,更摘索双鬟伴秋睡。早是新凉,重薰翠被。"
只恐曲终人不见,歌声且为迟迟。如今车马各东西。画堂携手处,疑梦又疑非。"
天风肃肃衣裳飘,人声渐小滩声骄。知是天台古石桥。一龙独跨山之凹,高耸嵴背横伸腰,其下嵌空走怒涛。涛水来从华顶遥,分为左右瀑两条,到此收束群流交。五叠六叠势益高,一落千丈声怒号。如旗如布如狂蛟,非雷非电非笙匏。银河飞落青松梢,素车白马云中跑。势急欲下石阻挠,回澜怒立勐欲跳。逢逢布鼓雷门敲,水犀军向皋兰鏖,三千组练挥银刀,四川崖壁齐动摇。伟哉铜殿造前朝,五百罗汉如相招。我本钱塘儿弄潮,到此使人意也消,心花怒开神理超。高枕龙背持其尻,上视下视行周遭;其奈冷泠雨溅袍,天风吹人立不牢。北宫虽勇目已逃,恍如子在齐闻韶。不图为乐如斯妙,得坐一刻胜千朝。安得将身化巨鳌,看他万古长滔滔!
凄凉往事休重省,且凭阑感慨,抚景衔杯。冷暖由天,任他花谢花开。知心只有西湖月,尚依依、照我徘徊。更多情,不间朝昏,潮去潮来。"
翠天近山椒,绿蒙茸雨涨溪毛,白云埋树腰。山翁一笑,胜桃源堪避征徭。 闲居杂兴近山近水人家,带烟带雨桑麻,当役当差县衙。一犁两耙,自耕自种生涯。题画上小景绿杨枝底寻春,碧桃花下开樽,流水溪头问津。闲评闲论,吾不是阮肇刘晨。
何必武陵源上去,涧边好过落花中。"
"此生如孤灯,素心挑易尽。不及如顽石,非与磨砻近。
何事爱留诗客宿,满庭风雨竹萧骚。"
此行若遇支机石,又被君平验海槎。"
漫岭夭桃树,无人亦自开。云霞深隐洞,锦绣远成堆。生意惊樵斧,芳情谢宴杯。莫迷行客路,不似武陵回。
双毂去何方,隔江春树绿。树绿酒旗高,泪痕沾绣袍。
夜鹤晓猿时复闻,寥寥长似耿离群。月中未要恨丹桂,岭上且来看白云。棋子不妨临水着,诗题兼好共僧分。新忧他日荣名后,难得幽栖事静君。
万古黄龙真天矫。斩背后勘破台山媪。佛手驴蹄人不晓。无关窍。胡家一曲非凡调。
我欲之许子有赠,为我为学勿所偏。诚知子心苦爱我,欲我文字无不全。居常见我足吟咏,乃以述作为不然。始曰子知今则否,固亦未能无谕焉。我于诗言岂徒尔,因事激风成小篇。辞虽浅陋颇克苦,未到二雅未忍捐。安取唐季二三子,区区物象磨穷年。苦苦着书岂无意,贫希禄廪尘俗牵。书辞辩说多碌碌,吾敢虚语同后先。唯当稍稍缉铭志,愿以直法书诸贤。恐子未谕我此意,把笔慨叹临长川。
倚风如唱步虚词。乍开檀炷疑闻语,试与云和必解吹。
将为胠箧、探囊、发匮之盗而为守备,则必摄缄縢、固扃鐍;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然而巨盗至,则负匮、揭箧、担囊而趋;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。然则乡之所谓知者,不乃为大盗积者也?故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齐国邻邑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罔罟之所布,耒耨之所刺,方二千余里。阖四竟之内,所以立宗庙、社稷,治邑、屋、州、闾、乡、曲者,曷尝不法圣人哉?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。所盗者岂独其国邪?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。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,而身处尧舜之安,小国不敢非,大国不敢诛,专有齐国。则是不乃窃齐国,并与其圣知之法,以守其盗贼之身乎?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至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至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龙逢斩,比干剖,苌弘胣,子胥靡。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。故跖之徒问于跖曰:“盗亦有道乎?”跖曰:“何适而无有道邪?”夫妄意室中之藏,圣也;入先,勇也;出后,义也;知可否,知也;分均,仁也。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,天下未之有也。”由是观之,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,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;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,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,而害天下也多。故曰:唇竭则齿寒,鲁酒薄而邯郸围,圣人生而大盗起。掊击圣人,纵舍盗贼,而天下始治矣!夫川竭而谷虚,丘夷而渊实。圣人已死,则大盗不起,天下平而无故矣。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。虽重圣人而治天下,则是重利盗跖也。为之斗斛以量之,则并与斗斛而窃之;为之权衡以称之,则并与权衡而窃之;为之符玺而信之,则并与符玺而窃之;为之仁义以矫之,则并与仁义而窃之。何以知其然邪?彼窃钩者诛,窃国者为诸侯,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。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?故逐于大盗、揭诸侯、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,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,斧钺之威弗能禁。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,是乃圣人之过也。故曰:“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”彼圣人者,天下之利器也,非所以明天下也。故绝圣弃知,大盗乃止;擿玉毁珠,小盗不起;焚符破玺,而民朴鄙;掊斗折衡,而民不争;殚残天下之圣法,而民始可与论议。擢乱六律,铄绝竽瑟,塞瞽旷之耳,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;灭文章,散五采,胶离朱之目,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。毁绝钩绳而弃规矩,攦工倕之指,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。故曰:大巧若拙。削曾史之行,钳杨墨之口,攘弃仁义,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。彼人含其明,则天下不铄矣;人含其聪,则天下不累矣;人含其知,则天下不惑矣;人含其德,则天下不僻矣。彼曾、史、杨、墨、师旷、工倕、离朱、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,法之所无用也。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?昔者容成氏、大庭氏、伯皇氏、中央氏、栗陆氏、骊畜氏、轩辕氏、赫胥氏、尊卢氏、祝融氏、伏牺氏、神农氏,当是时也,民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乐其俗,安其居,邻国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。若此之时,则至治已。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,曰:“某所有贤者,”赢粮而趣之,则内弃其亲,而外弃其主之事;足迹接乎诸侯之境,车轨结乎千里之外,则是上好知之过也。上诚好知而无道,则天下大乱矣!何以知其然邪?夫弓、弩、毕、弋、机变之知多,则鸟乱于上矣;钩饵、罔罟、罾笱之知多,则鱼乱于水矣;削格、罗落、罝罘之知多,则兽乱于泽矣;知诈渐毒、颉滑坚白、解垢同异之变多,则俗惑于辩矣。故天下每每大乱,罪在于好知。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,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;皆知非其所不善,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,是以大乱。故上悖日月之明,下烁山川之精,中堕四时之施,惴耎之虫,肖翘之物,莫不失其性。甚矣,夫好知之乱天下也!自三代以下者是已,舍夫种种之民,而悦夫役役之佞,释夫恬淡无为,而悦夫啍啍之意,啍啍已乱天下矣!